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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磊、耶鲁、萝卜缸

邵慧峰


    曾文正曾经说过:“人之气质,由于天生,本难改变,惟读书,则可变化气质。”清人那会儿读书是为了中举人,当进士,博个功名,封妻荫子,而今呢,从背起书包上学堂开始,恐怕最直接的目的是为了上大学。

    捐了888万8888美元的张磊说耶鲁“改变了他的一生”,话玄不玄咱暂且不论,要说大学足以塑造一个人一生的气质,倒是不假,这也正和曾国藩的话相印证。都说内行看门道,看的是什么?看的就是不用你自报家门就能知道是你打哪儿毕业的!

    有些朋友,嫌自己不是混迹于名校,颇有点怨言,一天到晚不厌其烦地碎碎念自己不幸“沦落”于二流、三流学校,四流、五流院系,六流、七流专业……至于吗?话说世界上的国家虽有大小之分,但贫弱微末之邦的人民尚有腰杆挺直的时候,人家手持AK47,肩背RPG,胸挂手榴弹,腰别大砍刀,装横鄙视起大国来那是一点不含糊;您干吗自卑自惭自怨自艾自轻自贱呢?您这不是自暴自弃自寻烦恼自讨苦吃吗?

    然而说到如此,我们该扪心自问,大学是什么?我们在大学经历了什么?我看,说得刻薄一点,很多时候,内地的大学,没有更好,只有更差。要是粗俗地做个比喻,大学究其本质,其实就是个腌菜缸,里面盛着一坛子咸盐水,大学教育究其本质,其实就是在腌咸菜,它只管把你腌成咸的,至于是咸萝卜、咸黄瓜、咸豆角,全在于你本来是个什么东西:你是萝卜,腌了四年,只不过变成了咸萝卜,你别指望摇身一变变成白菜;你是黄瓜,腌了四年,只不过变成了咸黄瓜,你别指望摇身一变变成茄子。同样,你进了这个缸,你也别想清清白白地出去——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萝卜了,你已经变成咸萝卜了。

    大学的校园,好比一个个缸,管它是大是小,是陶的还是瓷的铜的还是铁的,管它怎么样,它永远只是一个缸,装上水就没它什么事儿了,只要不漏水就行,漏水的说明它的管理者太混蛋,连校园都敢鼓捣成豆腐渣。

    而大学所在的城市文化,便是水。城市不同,水质也就不同,味道当然也会有差别,道理如同酿酒用的水一样,水不同了,出产的酒风味自然各异,所以你这个咸萝卜的成长跟缸的大小关系不大,跟水质却有很密切的联系,你不可能不带有这个城市的烙印。

    至于大学的老师,则是一颗颗盐粒,老师数量过少,质量过差,那这个大学出产的腌菜一定不怎么样,所以盐才是最关键的。

    有特色的大学和有特色的腌菜作坊一样,都有独门秘方,腌菜的秘方在于配料,而大学在于有大师级人物——他们不是普通的盐粒,他们是独一无二只此一家的特殊作料,他们使这个腌菜缸里腌出的萝卜格外好吃,进而销路飘红,挖走了他们,可使这个腌菜缸大有不妙,咸萝卜们因此会变得平淡无奇。要么说秘方最是命根子呢?你不能光看这个腌菜缸多么豪华,它是金子做的,也腌不出金萝卜,它有西湖那么大,也顶多多腌几十船萝卜而已,但萝卜还是萝卜,多了还卖不动呢!只有秘方好,你们家的萝卜才是极品萝卜、超级萝卜,才能出独门萝卜。

    当然,缸本来不大,放多了萝卜,那萝卜的质量就自然会整体下降,没办法你又只好多放盐,可你一个小破缸里挤那么多萝卜不累吗?萝卜们的生活质量能保证吗?还有,自己的缸不够用了,要借缸生萝卜,那萝卜们的权益就更得不到保障了,缸漏了,水干了,电也没了,黑古隆冬一片,萝卜们身上敷满了盐粒子,没水泡着,那就干等着烂吧!

    另一方面,坏萝卜腌了四年,你也别指望它变成好萝卜,笨萝卜腌了四年,变化也只体现在它变成了咸笨萝卜。如果烂萝卜扔进去了,搞不好一缸萝卜都烂了。

    大学,本来只是一腌萝卜缸而已,折腾半天的产品也只不过是一根根新鲜出缸的咸萝卜、咸黄瓜……可这个社会却未必人人都是咸的,新鲜萝卜黄瓜比咸萝卜咸黄瓜多得多,由新鲜萝卜黄瓜老了后变成的蔫萝卜衰黄瓜也不少,咸东西少的时候,说不定还值点钱,当萝卜缸进化到满地开花的时候,那咱又凭什么呢?

    张磊捐款耶鲁引起很多热议,其实换个角度想想,咱们把一高考状元硬是给腌成了一根标准咸萝卜,得亏耶鲁把这咱这高等教育的大众产品涮吧涮吧,剁吧剁吧,和吧和吧,拌吧拌吧,最后凤凰涅槃脱胎换骨成了一精品沙拉,人家不感谢耶鲁还来感谢咱这腌菜缸啊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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